一晴

【翔叶哨向】万里星辰（4）

4

孙翔茫然无措地站在充满了梦幻粉红气氛的中央塔大厅里，思考着一个严肃的问题：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到底是为什么呢？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在给传说中的塔提交完材料的三个工作日后，孙翔就收到了让他去中央塔报道登记的回复。还没来得及受宠若惊，就被父母打包扔到了越云民航站。

塔行事一向装逼于无形之中，孙翔才刚怀揣着“路钱不会不够吧”的担心在售票口刷了一下自己的终端，点了下“确认报道”的按钮，就有工作人员忽然出现把他带去了VIP休息室。

没坐一会儿，出发层落地窗外直接飞来一架孙翔见都没见过的新型飞行器，一个穿军服的姑娘从天而降。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孙翔晕晕乎乎地就跟着人家上了飞行器。

“全星系实时定位，找到目标的时间不得超过五分钟，有关部门规定的。”说着姑娘拿了一个特质针头在孙翔的手臂上扎了一下，然后放进一边的分析仪里，“抱歉啊，规定程序。哦对了，越云政府工程部那边的辞职手续已经办妥了，你可以打开终端确认一下。”

见孙翔有点木木的，姑娘也见怪不怪，自顾自说了下去：“到了中央塔有一系列手续要办，然后才能确定你会分到哪个星球的分塔。你按照那边同事的指示就行，不过今天是年会，可能会耽搁。”

 

飞行器的速度很快，没出半小时就到了中央塔。

孙翔强忍宇宙飞行带来的不适感，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观景舱外宏伟的中央塔空间站。整个空间站非常庞大，几十个辅站呈环形结构、分为三层接连在一起，绕着中轴静静地旋转着。

对接飞行器的通道有些狭长，不过一旦驶出通道则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平台上，所有飞行器与工作人员都井井有条地起飞降落。

“跟我来，走这边。”姑娘将飞行器稳稳地停好，示意孙翔下来，“根据今年各地上来的报告，你多半会被分到轮回星的军事新区，他们负责新兵的江长官应该也在，一会儿到大厅可以给你指一下。”

于是，孙翔就这样怀揣着紧张期待敬畏等一系列小情绪踏入了中央塔主站的大厅。

 

——结果就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哎，不好意思，今天是特殊情况……”姑娘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干笑道。

姑娘话音刚落，插进来一道略显懒散的男声：“新来的小鬼？别被表象蒙蔽了，前辈们平时出任务时还是很严肃很凶残的！”

完全没有可信度好吗？？孙翔刚想开口吐槽，看清来人模样后吓得把话咽了回去。

一个穿得人模狗样的男人，正拿着一朵红玫瑰兴趣盎然（孙翔脑补）地看着他？！

叶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自己手里的玫瑰碍事了，无语地随便往孙翔手里一塞：“别多想，举办方统一发的，不要都不行，你回头帮我丢了吧。”

“呃……”

跟在孙翔后面的姑娘赶紧凑上来毕恭毕敬地敬了个礼：“叶上将好！”

叶修向她点了下头。

“报告长官！这位是来中央塔报道的新人，多有得罪之处，请长官见谅！”

叶上将……叶修？！孙翔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心想这彩票还能连着中啊？

“没事。”叶修随意一摆手，“怎么年底了还收人？新人不该九月份都入职完毕了吗？”

“报告长官，这位是特殊情况。”姑娘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坦陈道，“因为资料上定级是S级，所以主席特批了。”

“哦，难得啊。”叶修这会儿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孙翔，不过也没表现出太大的兴趣，转头说道，“那你赶紧带着他去报道的地方吧，我就不耽误你了。”

“是，长官！”

孙翔又回头看了叶修两眼，跟着带路的姑娘走了，他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没找到丢东西的地方，倒是先找到了好几位金光闪闪的著名将领。

他平时也不常看军事新闻，但架不住这几位真的太有名了，又不像叶修爱搞神秘，整天在电视上晃来晃去晃得估计全联盟没人不认识。

这都是什么做梦一般的场景……孙翔愣愣地看着手里这朵莫名其妙的玫瑰花。

 

越云星，C25居民区，孙宅。

孙父铁青着脸又确认了一遍儿子登记入档的消息，关闭了个人终端屏幕，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坐到桌边，慎重而虔诚地从上锁的抽屉中拿出一个明显已经上了些年头的盒子。

孙母见状走过来抚了抚丈夫的肩，也打量起盒子里的物事：

那是两块星星状的金色军牌，背面刻着它们主人的名字。

曾经献身于二十年前那场大战中的战士们，无论军衔大小，无一不被后辈们怀着敬畏之心载入了史册。

宇宙间的战争很少能留下什么，失去宇航服保护的人类无比脆弱，被真空或辐射无情地撕碎，身死魂消。最后剩下的，除了沦为太空垃圾的飞船废墟，就只剩这小小的一片特殊材料制成的军牌了。

孙父粗糙的指尖抚过泛着凉的军牌，叹道：“你说，小兔崽子刚转化为哨兵的时候，咱们瞒着他的评级让他上普通人的学校，一路走我们规划好的路，是不是做错了？”

孙母摇摇头，慢慢说道：“那样可怕的黑暗纪元……老一辈们前赴后继，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后辈能过上无忧无虑的平凡生活吗？”

“话是这样说啊……小兔崽子刚觉醒转化的时候，战争终于才刚有了胜利的希望，伤痕累累的联盟直到现在才恢复了往日的繁荣。那时候我们一起决定，等他懂事了，要让他最大的烦恼不过是什么……嗯，父母难沟通，或者不想上学而已。”孙父似乎想起了什么孙翔小时候趣事，还笑了一下，“不过这小兔崽子一向不让人省心。”

孙母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不过我想了想，与其说是为了无忧无虑的生活，其实不如说是为了后辈们能有选择的权利吧。”

“选择的权利？”

“是啊。”孙母看向窗外，目光悠远，“不用在痛苦的边缘苦苦挣扎，想做什么都可以的权利。”

无论是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亦或是披上军装踏上最危险的战场，于生死之间穿梭。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小兔崽子也长大了，也该让他自己选，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了。”

“只是做父母的总会永远担心的。”孙母收回目光，也摩挲陈旧的军牌，“不知道他的选择，能带他去向哪里呢？”

“总有一天，我们会知道的。”

“是啊，总有一天。”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