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晴

【翔叶】Flipped（17）

怦然心动17 对不起

 

北京，深夜。

 

住院部走廊的天花板上悬着一排惨白的灯管，照在靠墙坐着的叶修身上，落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谁也没想到，父子俩谈完不久，叶父的情况就再次急转直下，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虽然医生说是预料中可能手术会出现的后遗症之一，请家属稍安勿躁，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没有谁能轻易放下心来。

 

叶修感觉自己身上压了个更沉重的负担。

也许……自己注定是个不孝的儿子。

 

幸好父亲很快稳定了下来，不过他托母亲带话，说不希望再在病房里看到他。

叶修没法离开，只好坐在走廊里。

来来往往的护士和病人家属开始还会好奇地看看这个不分昼夜守在走廊的年轻人，后来时间久了，也都见怪不怪了。

叶母出来劝过几次，但叶修除了必要的吃饭喝水外几乎寸步不离，累了就躺在走廊的椅子上睡会儿，换洗衣物还是叶秋给送过来的。

 

“哥，你这么远赶回来，从上飞机起就没好好休息过吧，爸不想见你你这样也没用啊，爸肯定也就是一时生气，后来又拉不下来脸，你又何必跟他搞拉锯战呢。”叶秋苦口婆心地劝道。

“不是拉锯。”叶修红着眼，摇摇头，“他身体不好，做儿子的守着是应该的，更何况我都缺席这么久了，是我自己的良心过不去。”

叶秋也没办法，只好和叶母多次往返病房说理说情，可病床上那位也是一模一样的犟脾气，就是不肯松口。

 

“你爸说……哎……说除非你和那个男孩子分手，不然就别见他。”叶母传话道。

叶修：“……”

“好歹也是曾经挂过勋章的人，还说这种话，真不嫌丢人。有人说男人越老反而越像小孩子，我看是的，幼稚。”叶母很无奈，她坐到平时都见不到几面的大儿子身边，心疼地摸了摸他凌乱的头发，“儿子，你也别太担心，妈继续帮你做思想工作，啊。”

叶修跟着扯出一个笑：“嗯，谢谢妈。”

 

 

上海，轮回俱乐部。

 

即使是夏休期，轮回俱乐部里依旧很热闹。尤其是青训营里，十五赛季就要出道的项友、成夏两位小选手，在全俱乐部全员的“特别关爱”下更是连一天的暑假都没有。

轮回想要强势挺过可能到来的阵痛期、继续站在联盟巅峰的决心也可见一斑。

两个小孩依旧是江波涛在带，毕竟周泽楷和孙翔刚打完超高强度的世邀赛，又折腾了这么久回国，再不让休息个三五天也太没人性了。

话是这么说，孙翔却在回国的第二天就自己出现在了训练室，下手犀利无比，1v2把两个小孩虐得体无完肤。

 

“你们俩这配合也能叫配合？项友，你永远在那远远地放几枪算怎么回事，你以为1v1放风筝呢？成夏，你两分多时那完全挡住项友视角的走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想帮我当肉盾呢！”孙翔一甩鼠标，“再来！既然夏休留下来加练就要有加练的效果，别是做自己感动自己的无用功。”

孙翔前辈再次变身大魔王，平时古灵精怪的成夏和拽拽的项友此时都战战兢兢，除了专心练习连眼神都不敢飘一下。

一旁的江波涛看不下去了，拍了拍孙翔的肩：“孙翔大神诶，来来来你出来一下。”

“干嘛……”孙翔虽然不情愿，但江波涛的面子还是会给的。

 

来到走廊，江波涛把训练室的门关上，转身无奈地说：“小孙，指出他们的错误是好的，但你也不能上来就用顶尖大神的水平要求他们吧。”

孙翔皱眉：“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当然都是对的，可项友后来只敢远远开几枪是因为被你之前一捉住近身机会就一波带走的打法打怕了，成夏几次遮住项友视野也是你用高超走位故意引导的。”

“是啊，是我故意的。”孙翔直接承认，“但等真到了赛场上，对手只会更狠，怎么可能给他们像训练时那样的好机会，施展一套套完美的配合套路？”

“那你也得循序渐进，而且联盟里也不是人人能给他们带来你这种程度的压迫感的。”江波涛劝道，“他们就算天赋异禀，也还是没正式出道的新人。喏，不说你出道前，就你出道后的前两年，在越云、在嘉世，恐怕连基本的配合都做的不好吧？”

“……”自己当年的黑历史永远是他的死穴，孙翔立马噤声。

江波涛又说：“其实我说的这些道理你也明白，你带了成夏这么久会不知道怎么带新人？你啊，就是今天情绪太不稳了。”

被说中心事，孙翔撇了撇嘴。

江波涛一脸的“兄弟，我懂”。

 

“江哥……”孙翔犹犹豫豫道，“今晚训练结束，我能不能和你去露台聊聊天？有些事想……问问你。”

对于这样的邀约江波涛丝毫不意外，点头道：“好啊，只要我能帮得上忙。”

 

 

轮回俱乐部主楼是座高耸的商业大厦，十九楼有一片延伸出去的露台，简单地种了点绿植，坐在藤椅上朝外远眺能看见黄浦江，壕气十足。

此刻露台上坐着两个人，烦恼的暴躁青年小孙正在向万能的江副队咨询情感问题。

 

听孙翔支支吾吾了一堆，江波涛选择直奔主题：“所以，你就说说你和叶修前辈到底是怎么吵起来的？”

孙翔眼神黯淡，思绪飘回昨晚那通非常非常不愉快的电话。

 

 

“叶修！你终于接我电话了！”顾不上埋怨，电话终于打通的那刻孙翔心里满是欣喜。

“啊，是你……”叶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

孙翔惴惴不安地问：“叶修，你爸爸身体怎么样了啊？”

“脱离危险了，只是还需要静养。”

“那就好，那你……”孙翔松了一口气，然后疑惑起来，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委屈，“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联系我啊。”

“……抱歉，忘了。”

“……”听着叶修那边飘飘然的一句“忘了”，孙翔就觉得之前积累的、压在心里的不满就有点拦不住了——

“叶修，我也不想这时候还给你添堵，但你知不知道我也很担心啊，你多少要回一下我的消息吧！”

“下飞机的时候手机就没电了，后来事太多，忘了充。的确是怪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孙翔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见？趁着十四赛季还没开始。”

“再说吧，我估计还要在医院待很久。”叶修听起来不欲多说。

“……那我来找你行吗？”刚说完孙翔就觉得自己整个人卑微死了，搞什么啊，明明表白的是叶修，后来两个人也都好好的，怎么现在又一副他需要求着见叶修的样子。

叶修声音里是浓浓的疲倦：“你怎么又来了，我之前在纽约的时候不就说了不行了吗？你根本不了解我家里的情况，我也没精力对付我爸的时候还要想办法护着你。”

又是这句话。

孙翔觉得此时的叶修简直不可理喻，声音终于忍不住高了起来：“你总是说我不了解你家里情况！那不了解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从不告诉我！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谁需要你护着我？我可以保护你！”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响起叶修淡淡的声音：“你现在这副样子，正是说明了你还是一个小孩子。”

“叶修！”孙翔怒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这就是你眼里两个谈恋爱的人该有的样子吗？如果是这样，那——那我们还不如做回之前的床上关系来得轻松！”

孙翔急火攻心，吼出这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当然没过几秒就后悔了。

孙翔觉得自己完了，站在原地暗自崩溃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再次鼓起勇气给叶修打了电话。

 

可叶修的号码再也没有打通过。

电话里永远的忙音仿佛在无尽地嘲笑着他。

TBC